中國西南之旅（三）虎跳峽 上
小時候上中國地理，繪製地圖是讓我最頭痛的作業。（相簿連結）
老師要我們把半透明的描圖紙蓋在課本地圖上，勾勒出每個省分的邊界，再用彩色鉛筆著上地形的顏色：山脈是褐色、平原是綠色、沙漠是黃色、河流是藍色。
這工作對缺乏美術細胞的我來說，可真是一件苦差事。只有一處地方例外，那就是雲南縱谷。就繪製地圖而言，那是塊褐綠藍三色相間，色彩豐富的區域，每次畫到那裡總有著特別的感覺，彷彿每筆下去，都感受到山高谷深、怒濤洶湧的驚險刺激。
「總有一天要到那裡去看看。」還是小學生，被地理作業弄得昏頭轉向的我， 一邊塗塗改改，一邊讓想像力飛躍在圖紙上。
「虎跳峽沒什麼，不過就是太魯閣的放大版啦。」來自台灣，在麗江開客棧的老闆這麼說。虎跳峽是雲南麗江附近的峽谷。由奔流於兩座雪山之間的金沙江切割而成，水流湍急，地勢險峻。峽谷最窄的部份只有三十多公尺，江心有石，傳說老虎可以從石頭上一躍過江，因此被稱為虎跳峽。
虎跳峽是中外導遊書裡，一定會提到的雲南景點，也是許多旅遊團必經之處，但我們並不想參加巴士觀光團，也不想包車當大爺。沒有在中國爬過山的我們，打算嘗試這條在背包客間享有盛名的徒步路線。
然而到了麗江，住宿的客棧主人告訴我們，冬季水枯沒啥看頭，而且那裡正在修路，很不好走，即使勉強要去，因為路不通的關係無法搭車回來，徒步往返需要多花一倍的時間。據說幾天前住宿於此的客人堅持要去，結果回程在修路炸開的山石間攀爬了九個小時，弄得精疲力竭。
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們，客棧老闆又加上一句：「 其實虎跳峽的名聲， 都是那些爬一次山就自覺了不起的人，在網路上宣傳出來的。」
客棧主人說得懇切，幾經商議，終於決定取消虎跳峽之行。只不過想到沈睡在旅行箱裡，老遠扛來的登山靴和手杖，還真是有些沮喪。
取消虎跳峽多出的空檔，坐火車到大理逛了一天。
比起熱鬧滾滾，十足觀光化的麗江，大理就像個淡妝美人，安靜悠閒，街道也打掃的一塵不染。蒼山洱海的秀麗風光，更是讓人流連忘返。 客棧老闆口中「也不怎麼樣」的大理，令人吃驚的美麗。
在大理只待了一天，回程的火車上遠眺洱海，有人忽然說：「還是到虎跳去吧。」
說的也是，耳聞不如親見，說不定別人覺得不怎麼樣的虎跳峽，卻會成為此行最大的驚喜呢。
於是再度修改行程，決定縮短在麗江的時間，隔天就到虎跳峽去看看。
解釋一下虎跳峽的徒步路徑。虎跳峽夾在玉龍與哈巴，兩座五千多公尺的雪山之間。玉龍雪山的山壁陡峭，因此登山小路在哈巴雪山的這一側，其下還有一條靠水的碎石子路，和山路平行，可以通車。
虎跳峽有好幾種走法，從上游往下游，或者是反過來走。大部份人都是花2-3天走完單程，再搭車回來，但是現在因為修路，不能下到江邊，只能從上游（上虎跳）進去，再從原路出來，往返起碼要花四天的時間。我們一共只有兩天，所以只能一天進一天出，沒法走完全程。
麗江到虎跳峽的車次很多，到客運站搭小巴士，和本地人擠了一車，大概二個多小時就到上虎跳的橋頭鎮。橋頭有幾間商店和旅社， 也許是因為冬天再加上修路的關係，幾乎沒什麼遊客 。江邊的挖土機正在施工， 塵土飛揚， 更糟的是金沙江的水流平緩，遠遠看去，一點沒有想像中波濤洶湧的樣子。「也許客棧老闆說的沒錯。」雖然失望，但既然來了，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走。
下了車，弄不清東南西北，好在路牌標示的還算清楚，才走了幾步，就有個黑黑瘦瘦的年輕人跟了上來：「要不要騎馬？」
「不用不用，我們是來爬山，不是來騎馬的。」我們連忙搖頭。 聽到我們說完，年輕人馬上就掉頭而去，倒讓我有些意外。曾在網上看過關於這些「馬幫」的報導，從前茶馬古道上運送物資的馬幫，現在已經「進化」為旅遊業，跟著遊客兜攬生意，令人不勝其擾。
走了二十分鐘，停下來欣賞風景之際，才發現剛才那年輕人就在後面遠遠跟著我們，手裡還牽著一匹馬。
柏油路已變成土石的山路，正午的艷陽高照，即使脫掉了厚重的登山外套也還是氣喘吁吁。可恨的是那馬幫小子鍥而不捨，像保鏢一樣地跟著。有時轉頭不見，卻發現他好整以暇等在下一個轉角，彷彿嘲笑我走得太慢。陽關大道人人可走，也沒有立場把人家趕走，不過原本好好的爬山，被追趕的感覺實在令人惱火。
不知道是第幾次擦身而過的時候，某人終於忍不住開口。「我們不騎馬，要不然雇你當嚮導好了。」
看來我們是中計了，不過有嚮導的感覺也並不壞。年輕人姓李，當地的納西族，自己養了匹小馬專門做遊客的生意，蠻靈活的一個小伙子。
步伐慢下來，終於可以好好欣賞四周風景。這時離江邊已經有一段高度，雖然看不見下面的金沙江，卻可飽覽金沙江對岸，層層疊疊的美麗梯田。 經過了好幾個翠綠迎人的小小菜園， 嚮導告訴我們，這幾年缺水缺得厲害，大家正想辦法從江裡汲水上來灌溉。不用他說，我們自己就可以看見：還是一月，玉龍雪山的頂端卻已不見積雪。對依靠雪水灌溉的納西農民而言，地球暖化不僅僅是項假說而已。
山路上人很少，偶爾有幾個當地人，唯一碰上的遊客是二個正往山下走的英國人。停下來寒暄幾句，繼續往前的時候，嚮導忽然開口問道：「你們是紐約來的？」
我們吃了一驚，沒想到嚮導能夠聽懂剛才的對話。原來徒步虎跳峽的遊客中大半是外國人，小伙子雖然僻居山野，卻早就從客人那兒學會了簡單的英文。「上次碰到說法文的就沒轍了。」他看似謙虛、實則自豪地笑起來。
山路越來越窄、越來越陡，當面前又是個看不見盡頭的陡坡時，我終於不敵騎馬的誘惑，坐上了嚮導一路牽來的小馬...馬兒很乖，但是我不諳馬性，花了點時間才適應馬背上的顛簸。在路邊遇見幾個外國旅客坐在石頭上休息，看到賺錢的機會，嚮導立刻上前問他們要不要騎馬，然而其中一人操著不甚流利的中文回答：「我們有腳可以自己走。」
這行人裡還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呢，騎著馬的我對自己的意志不堅感到慚愧起來。 如果沒有胯下的這匹馬，我也許走得慢，但總是可以自己爬上來的，問題不在於體力，而是心理。不管是過日子還是做事情，欠缺一往無前的挑戰精神，總是挑選有餘裕的那條路，或許就是我最大的毛病吧？
然而騎「馬」難下，沒有多久，我們就抵達今晚住宿的客棧：納西雅閣。
Comments
發現自己居然二個月沒更新部落格，不曉得還有沒有人來這裡。下一篇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...
Posted by: lotuslee | March 28, 2010 11:34 PM
有有我還有來 :) 很喜歡你的遊記!
Posted by: lsk | March 29, 2010 02:08 PM
沒有耶 都沒人
只有豬腦袋
Posted by: 豬腦袋 | March 29, 2010 09:44 PM
謝謝捧場，看來我得趕快加緊寫完下一篇了。
Posted by: lotuslee | March 30, 2010 08:43 AM
雖然我常以登山者自豪，但登山時有車可通行的地方一定搭車，包括窒礙難行的產業道路，因為要保留體力給無路可走的時候啊(有時就真的會遇上這種沒辦法的時候)...我覺得旅行也是，如果可以輕鬆就輕鬆，保持體力比較重要喔。
lotuslee加油，趕快更新吧
我來過好多次呢
每次難免有些失落...
Posted by: 篤子 | March 31, 2010 09:36 AM
篤子；
不好意思，讓你白跑了很多次。
ㄧ方面是工作佔去太多的精力，回到家來完全沒法做需要用大腦的事情，一方面也對許多事情感到迷惑。這種情況下就不太能寫作。
去New Jersey爬了五個小時的山，北國的春天終於要來了，希望春天的新氣象能讓我打起精神來。
Posted by: lotuslee | March 31, 2010 11:58 PM
了解
不會覺得白跑啦
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的時候就會來瞧瞧
今天去看阿凡達時想起十二國記的第一集呢
Posted by: 篤子 | April 1, 2010 03:50 AM